從火中抽出的一根柴

林素真

回想我人生一路的遭遇,家裏悲慘無盼望的情形,黑暗的權勢彷彿熊熊烈焰,轉眼間就要將我吞噬。是主耶穌伸出了祂救恩的手,將我這根柴從火中抽了出來(摩四11)!

踏遍廟宇糊塗拜 家破人亡頻仍來

我從小生長在基隆一個農村家庭,上有四個哥哥、三個姊姊,是家中的老么。父親不僅是一個農夫,還是一個乩童。他常常起乩,幫人收驚。每當父親起乩時,就會用刀砍自己。有一次他節期拜拜時,和別人一同抬神轎赤腳過火,弄得滿腳都是傷。

每逢過年,父親都會組進香團,帶著我們及其他善男信女,一同到全臺灣的廟宇進香。煙從那些拜拜的人手中的香冒出,四處亂竄,臭味薰人,令人難以忍受;有時不小心還會被燙傷。那些所謂的「神明」,有的長相醜惡、面目猙獰;廟裏擠滿來自臺灣各地進香的人,有些會嚼檳榔、抽香煙,甚至說髒話;在廟附近的路上亂撒香紙,造成髒亂。他們的長相和言行,和「神明」一樣讓我覺得可怕;但我也只能糊里糊塗地跟著父親的傳統,拜他所信的神。

常常幫人「消災解厄」、「指點迷津」的父親一點也不喜樂,心裏也沒有一點平安,總是把「死」這個字掛在嘴上。對人生的態度和家裏的情形都很消極負面,常夢到死去的親人來找他。每次我們家或鄰居的小孩生病,父親都會替我們收驚,燒「符水」給我們喝。而我們身上也戴了許多「平安籤」,我家牆壁上到處貼滿符咒,又黑又髒;但即使如此,我家還是沒有平安。母親自從生下我之後,就因著被邪靈攪擾而常常發瘋。雖然那時有基督徒向父親表示要幫母親禱告趕鬼,但父親拒絕了。他不相信這位耶穌是真神,仍舊一直忠誠的拜那些始終沒有真正幫助過我們的偶像神。小時候我常常跟著母親去醫院看病,到廟裏拜拜求符咒,但都不能解決她的問題。在我八歲那年,她受不了病魔的糾纏自殺了。父親用盡了他一切的辦法,仍救不回母親。

母親過世後,家裏更是每況愈下。大哥車禍斷了腿,變得意志消沉,開始酗酒,對他的孩子暴力相向。後來大哥大嫂離婚,兩個可憐的孩子,一個送去少年之家,之後又送到感化院;一個離家出走,在外流浪。二哥因跌倒傷及腦部,留下後遺症,罹患了中度精神病。三哥被騙,欠下債務。姊姊們都出嫁了,但都嫁得不好。我從小就跟著父親拿著一堆煮好的菜,很虔誠的拜來拜去-石頭也拜,地也拜;但為什麼父親的「神」總是不賜給我們這個家平安呢?

閃亮金杯無人記 卑微賤命有誰憐

上學是我最快樂的時刻,可以暫時忘記家中的苦惱。國中時,愛運動的我被學校看重,參加了七個校隊,也是隊長,常代表學校參加比賽,贏得了許多獎杯,成了學校的風雲人物。但在拿到一座座獎杯,獲得一陣陣的喝采之後,我心仍覺虛空,感歎:「就這樣嗎?」幾年後,當我畢業再回學校時,有誰還會記得我呢?為學校拚獎杯,最後不過是放在辦公室裏生鏽、長灰塵、長蜘蛛絲罷了!

高中時,父親無法再供給我讀書。我哭著向他求,他才答應讓我讀完高中。畢業後,我就去工作了一陣子,後來在電視公司待了三年,深深地體會到為什麼有人說:「演戲的是瘋子,看戲的是傻子。」因為拍一齣戲要花很久很久的時間,短短幾分鐘的鏡頭可能NG好幾次,得花數十倍的時間一再重來,才能拍好;拍戲時間也很不固定,不只白天,有時在晚上,甚至半夜、清晨。古裝戲更累,即使我只是一個小小的陪襯角色,沒幾分鐘的戲,還得花上許多時間裝扮。也看到其他藝人為了爭取好的演出機會,千方百計的巴結導演。更讓我從演員夢中清醒過來的是演藝圈中的黑暗。於是我一面工作,一面存學費、補習,準備考大學。

有一次和大姊到土城山上的一間廟,看見別人三步一叩,九步一拜。而我們好不容易走到山上之後,還得喊十聲佛號才能喝水。已經很愁苦的我心裏納悶:「怎麼信佛也要信得這麼辛苦?」雖然苦,我卻差一點就剃度出家了;因為想要逃避愁苦無望的現實生活。但是想到父親年紀已大,就沒有出家。我有一個同學的母親在慈濟,看見我很愁苦,就找我去學佛,我就跟著她們去打坐,還專程坐慈濟列車到花蓮去聽法師開示。但是我依然沒有平安、喜樂;甚至打坐打到睡著。一個信一貫道的同學,也帶我去他家佛堂求道。他家裏開素食餐廳。他告訴我,去他家餐廳消費的和尚、尼姑,有的還開轎車、打手機,還會給小費。另一個同學說,他們在廟裏洗水果時,還會特別交代把好的、大的水果留給比較大的和尚、尼姑吃讓我覺得怎麼他們也是這樣,都選上好的;和尚、尼姑不是看破紅塵、六根清淨、與世隔絕嗎?

身心俱疲又極度虛空的我,開始以刺激的夜生活麻醉自己-到KTV唱歌、去打撞球、飆車,玩到天亮才回家。雖有一時的快樂,但我卻不滿足。有一次跟在很多大卡車後面穿梭、玩命,其實我內心深處常有了結自己的想法。我常對著天、對著海無助的吶喊:「人活著的價值到底是什麼?為什麼那麼苦?誰可以救我,誰可以救我呢?」

詩歌扎心淚泉湧 恩言入耳步履安

這位我素來不認識卻能賜我真正平安的真神聽見了我的吶喊!我到花蓮看姪子時,他的老師邀我參加召會的學生聚會。當他們大聲呼求主名時,我很害怕,覺得他們像瘋子一樣。但是當他們唱詩歌的時候,歌聲觸碰了我的心,眼淚像泉水一般湧出;這種感覺是唱KTV時所沒有的!我的人生已經夠愁苦、夠虛空了,雖試過了許多宗教,但是都很苦。那天晚上,我抱著不差這一項、不妨一試的心情受了浸!受完浸,一個姊妹高興的抱著我說:「恭喜你得救了!」我很感動。

從花蓮回來後,我在汐止市召會聚了兩、三個月的會。當時我覺得這位主耶穌很神聖,我很敬畏祂。雖然在我裏外有一股黑暗的權勢阻止我去聚會,但是我知道我要去;因為那裏有光。以前我常作惡夢,夢到很多蛇,或是被打,午夜從夢中驚醒常嚇哭。信主之後,藉著操練靈,就很少作惡夢。

後來我考上了基隆的夜二專。有一天出去玩時我仍飆車、蛇行,心想自己爛命一條,若加快油門,再快一點,往前奮力一衝,「碰」一聲,一切就都結束了。但是這位是愛的神,卻在隱密中一直看顧著我。我心裏有一個聲音響起,這是主第一次向我說話。祂清清楚楚地對我說:「難道你要一直這樣子嗎?」祂清楚有力的聲音懾服了我。此後,我再也不敢這樣飆車、蛇行了!

有天晚上下課後,學姊帶我去一家PUB玩。很多人在一樓跳舞,主對我說:「上二樓。」我問學姊:「有沒有聽見有人跟我們講話?」她說:「沒有。」主再次對我說:「上二樓。」我的腳便不知不覺地走上了二樓。主再說:「你看。」我說:「看什麼?」主說:「這些人是我將來要審判的,你為什麼在這裏?」當下我就害怕地快快離開了PUB。主這兩次的說話實在是祂慈愛的提醒。

全勝之愛時澆灌  無罪之身何逍遙

我在花蓮市召會受浸之後,還是回到現實生活,並不愛主,也不懂主的心意,繼續過玩樂的生活,還向主挑戰:「你若是真神,就讓我考上學校呀!我真的想要讀書。」後來真的考上基隆的夜二專。姊妹之家的姊妹們得知有我這麼一個人考上基隆的學校,就為我禱告了三個月!愛我的神實在知道我需要什麼、不需要什麼;我需要回到神的家中,享受神家中親人的愛,與弟兄姊妹一同享受祂、認識祂、經歷祂,不需要再沈迷於世界敗壞墮落的罪中之樂。

搬進姊妹之家後,剛開始我很痛苦。二週之久,常躲在棉被裏哭;因為以前的生活是晚上玩、白天睡,而姊妹之家的生活作息很正常,早上六點就要起床享受主,因此非常的不習慣。豈不知這位愛我的主,藉著正常的享受召會生活,正一點一點的除去我在世界的罪中之樂。有一次我跑出去打撞球,回來時還滿快樂的,但滿身臭味。一位小姊妹對我說:「你很臭!」我如同蒙了大光照,趕緊去洗澡,跪在地上哭著向主悔改、認罪。此後,我再也不去打撞球了,而撞球-這個我最愛的興趣,就這樣從我身上脫落了。

當時召會正進入「啟示錄結晶讀經訓練」,我什麼都不懂,但因為怕進火湖,就操練愛主。主耶穌對我這罪人的愛是何等柔細;祂來安慰我,對我說,不要因為怕進火湖才來愛祂。祂也開始光照我,對付我的罪,將我從小到大許多的罪行一樣一樣指給我看:小時候偷錢、偷地瓜、偷芭樂、偷水果;坐火車不買票;偷學校福利社的錢等

有一次主向我說話,祂要我對付我的罪。我不肯對付,因為明天還要打工,不能沒睡好。一直到凌晨兩、三點,最後主得了勝,我起來跪在地上一直哭。我不只向祂認罪,還寫信給基隆火車站、學校福利社,向他們道歉並還錢。當時不知還多少,只知讀過聖經稅吏撒該的故事,所以還了四倍以上。也寫了一封九頁的長信給二姊,承認我小時候趁她睡覺偷她錢的事,請她原諒並向她作見證。對付完罪後,我全身重擔脫落,全人輕鬆!

福音熱火焚胸臆 召會生活熔高牆

但是因著從小生長的背景,我仍然不相信這世間真的有愛,不相信弟兄姊妹是真心對我好,不求任何回報。雖然住在姊妹之家,活在弟兄姊妹的關愛中,我仍築起一道自我防衛的高牆,將自己封閉於其中。

半年後的一天,晚上十一點,我突然原因不明的肚子痛,服事者要我到對面醫院急診、打點滴。記得小時候吊點滴,大概一至二小時就滴完了,那天不知怎麼回事,竟滴了四個小時,到凌晨四點。姊妹們就輪流來陪我、為我禱告,也傳福音給其他的病人並為他們禱告,其實我們明天都要打工和期中考。時間越晚,被送進急診室的病人也越多。有急症病患,有車禍傷患臨床有位被砍殺的傷者,家人正不停地爭吵。我突然驚覺,今天若是我的家人到醫院來,可能也會是這種吵吵鬧鬧的情形,再想到弟兄姊妹一直以來是如何地對待我,頓時這股愛的暖流熔化了我心中那道封閉已久的高牆!我怎能再向弟兄姊妹關閉?我怎能還懷疑召會裏沒有真正的愛?此後,我慢慢向弟兄姊妹敞開,也開始真實的享受召會生活!

享受主救恩之樂的我,被祂福音的熱火焚燒,開始帶著福音單張上學,向同學、學弟妹、老師、校長傳福音。在20011027的全臺大專特會中,我深受西方傳教士到中國傳福音的榜樣激勵。他們之中有許多人在拳匪之亂時成為殉道者;他們是如此地為著他們所愛的主、他們所不認識的人擺上!在我裏面興起了參加全時間訓練及海外開展的心志。

因為參加全時間訓練需要大學畢業,我開始準備二技考試。但就在此時,我因椎間盤突出而躺了半年,根本就無法上學,只能苦撐的把最後一學期讀完。每天去中、西醫院報到復健,也抓住機會傳福音給病人和復健師。在那段期間,聖經就是我的一切;我常常半夜痛得無法入眠,坐也痛、站也痛、躺也痛,又不忍心驚動姊妹們,只有拿起聖經一遍又一遍的讀;主的話成了我的安慰。後來我吊車尾考上了屏東一所很偏遠的學校。我很不喜歡那個地方,很偏僻,騎車要騎很久才能到;都是菜園、果園,晚上還有一大堆蝙蝠;學生大都講臺語、上課又喜歡穿拖鞋我本來很不想去就讀,卻想到已經向主奉獻要參加第十六期的全時間訓練,如果今年不讀明年重考,就無法參加那一期的訓練。也知道主要破碎我天然的好惡,祂給了我一首詩歌:「主,我今將自己交在你恩手中,我只望能為著召會花費,雖不知我前途有何患難或痛苦,若是為著你召會,何來懊悔!」(補充本詩歌746首)並給我祂的話:「拿撒勒還能出什麼好的嗎?」(約一46)主自己就是出於被人藐視的拿撒勒!因此,我向主禱告,願意順服主,前去就讀。開學後第二週,我向主禱告,求主使我在祂的愛裏來愛我的同學們。兩個月後,我帶了一個同學信主得救,也向全班傳福音。畢業時共帶了三位得救。畢業後,照著我向著主的奉獻,主憐憫我參加了第十六期的全時間訓練。

餘柴離焰足深慶 至親信主乃切求

回想我人生一路的遭遇、家裏悲慘無盼望的情形,黑暗的權勢彷彿熊熊烈焰,即刻要將我吞噬燒盡。帖前一章九節說:「離棄了偶像轉向神,來服事又活又真的神。」偶像不能給我平安;偶像也不能拯救我的母親及哥哥、姊姊們,但這位又活又真的神-主耶穌向我伸出了祂救恩的手,將我這根柴從火中抽了出來(摩四11)!主耶穌在約翰福音四章十三至十四節說:「凡喝這水的,還要再渴;人若喝我所賜的水,就永遠不渴;我所賜的水,要在他裏面成為泉源,直湧入永遠的生命。」從前我所追求的獎杯、當演員、尋求宗教、盡情玩樂,都不能解我的乾渴,但這位耶穌解了我裏面的乾渴。得救後,主的話、主的愛一直在我裏面醫治、洗滌我。之前我無法原諒我大哥-他對他的孩子施以家暴、毆打,是主消除了我裏面的恨意。我寫信給他,向他傳福音。那個我曾寫長信向她道歉的二姊,在我去看望她,向她傳福音後,她也信主得救了。患有精神病的二哥也接受了福音,信主得救了。病情在恢復當中,並活在召會生活裏。我不再為我的家庭灰心失望,不再覺得自己是爛命一條,因為基督是我榮耀的盼望!我為一個個家人禱告,並向他們傳福音。從小到大都沒有平安、喜樂的我,如今活在召會生活中,心裏充滿平安。在弟兄姊妹中間,我找到了我人生的價值,得著了喜樂與滿足,並為著神的經綸而活,感謝主!

林素珍-取自高雄市召會週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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